中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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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間飛快，馬上就六月了，焦慮隨著熱氣上升，太陽大的能把人直接烤成人肉幹。氣勢十足，叫人不敢直視。
六月中旬，中考來臨。
中考第一天
今天只考語文，上午出發去考場，晚上五點半多就能回到學校。
中考考點不在本校，大部分學生乘坐學校準備的大巴車一起去，少部分由自己家長接送。
商雲野本來打算送符瑞白到學校，看著他上車，但是大巴車九點才開，商雲野還得上課，送不了了，只能發信息給他，告訴說“不要緊張。”
符瑞白回覆道，“不緊張。”
商雲野比自己考試還要緊張，一整天提著心。
商雲野放學立馬跑來初中部，在空中操場樓梯口等著。
初中部和高中部中間隔著科教樓，科教樓上方的空中操場，視野挺寬闊，商雲野就乖乖背著書包坐在臺階上等著，看著遠方，等待著。
五點四十分，車到了，大巴車緩緩駛來，學校大門打開，讓車行駛進去，停在空地上。
商雲野站起來，邊往下走，邊集中註意力看著從車門出來的人。
接二連三的大巴車到達，商雲野眼睛看不過來了。
他快速看著，嘴裏小聲念叨著，“不是 不是……”
第一輛沒有符瑞白。
第二輛到了
“符瑞白，符瑞白……”
第三輛
“符瑞白，符瑞白……”
人越來越多，從各個車門湧出來，商雲野眼睛都看不過來了。
終於！看到了，符瑞白出來了，不過看起來臉色不是很好。
商雲野跑過去，符瑞白臉色發白，額頭上一滴滴汗清晰可見，眼圈紅紅的，整張臉散出一層紅暈，眉頭緊鎖 嘴唇緊抿，商雲野扶著他慢慢走到人少的花圃坐下，
商雲野手背貼著他的臉，“你怎麽了，發燒了嗎？”
符瑞白的頭低著，書包帶順著肩膀滑了下去，商雲野看不清他的表情。
整個人憔悴極了。
符瑞白聲音軟軟的，無奈苦笑道“我今天才發現我暈車。”
商雲野心疼死了，心就像被抓了一下，卻無能為力，伸出手摸著符瑞白的頭發，給他順順毛，期望能給到些安慰。
商雲野從書包側抽出水杯，“喝點水，緩解一下。”
符瑞白接過水喝了幾口，喝得太猛，水從嘴角流下來，他擡手擦了擦，把水杯遞給商雲野。
他低頭輕輕靠在商雲野身上，聲音聽著很難受，感覺下一秒就能哭出來。
聲音黏黏糊糊的，說：“頭暈好難受……”
符瑞白眼睛一圈都泛著紅暈，鼻子也紅紅的，就像一個易碎的瓷器。
小可憐兒。
商雲野的短袖校服上有了一圈被淚水暈開的痕跡。
商雲野不知道應該做什麽，沒有什麽安慰人的經驗。能做的只有輕輕拍拍符瑞白的後背，希望他能好受一些。
接近傍晚，陽光是爆炸耀眼的橘黃色，都灑在商雲野背上，陽光熱烈，照在他身上他卻好像沒有感覺，只因，他的註意力集中在別處。
過了一會，符瑞白突然輕笑了一聲，“你哄小孩子呢？”
符瑞白擡頭，微微笑，說：“我們回去吧。”
夕陽本來被商雲野擋著，照不到他，擡頭後，橘黃的夕陽打在了他臉上，雖然擋不住他臉上的紅暈。嬌弱可憐的美少年。
好好看。商雲野這樣想著。
“嗯……嗯，回去吧。”
商雲野把水杯收好，把符瑞白拿過，掛在身前，自己的書包也掛在前面，然後半蹲下來，“我背你回家。”
符瑞白看著他，微笑說“不用，你背我，我可能更暈了。”
商雲野不放棄，“那我抱你走吧”
符瑞白擺擺手說，“只是有些暈，沒那麽嚴重。”
符瑞白起身往校門走去，商雲野在後面跟著。
剛走出校門口，符瑞白停了下來，轉頭看向商雲野，似是無奈的笑了一下，他臉上的紅還沒散開，橙黃色的陽光灑在他身上，
“嘻嘻，還是你來背我吧。”
商雲野有點看呆了，“好”
符瑞白說 “書包我背著吧。”
“不用，一起背在前面就行，不重的。”
“好”。
符瑞白的下巴放在商雲野的肩膀上，肩膀是有什麽神經細胞嗎，商雲野感覺癢癢的，酥酥麻麻的。
自己摸肩膀的時候沒有感覺，為什麽符瑞白一碰到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，很奇妙，也不是很討厭。
六月份的夏天傍晚很熱，少年體溫很高。
符瑞白輕輕呼吸的氣體散在商雲野的脖子邊，變成了躁動的心跳和緊抿的嘴唇。
符瑞白整個人放松下來，商雲野就是支撐著他的一切，他的眼神隨著商雲野的步伐一上一下，心想：好近。
他可以看見商雲野臉上被光照射的發光的絨毛，耳朵被照的透出一層血色，肉色的外廓藏著還能看見裏面的血管，耳朵上的小毛毛發著光。
睫毛好長好密，但是卻像站隊一樣排列整齊。頭發看起來也很軟的樣子，隨著動作飄蕩 ，有些因為汗水粘在皮膚上。符瑞白沒忍住伸手撥了一下，
商雲野問“怎麽了”
“沒什麽。”
“哦哦。”
確實是軟軟的，符瑞白偷偷多摸幾下。
符瑞白家離學校並不遠，商雲野一步一步走著，離家越來越近。
被人背感覺還不錯，印象裏好像只被奶奶背過，商雲野是第二個背自己的。
其實他當然可以自己走，就是突然覺得有人背自己也不錯，像是……撒嬌。
走到街道再拐進巷子裏，
商雲野說“到家了。”
商雲野把符瑞白輕輕放下，“怎麽樣，還會很暈嗎？”
“好多了。”符瑞白說，“等下睡一覺應該就好。”
商雲野看著禁閉的門，說“門鎖了，有鑰匙嗎？”
符瑞白站在商雲野面前，邊拉開拉鏈邊說：“在我書包小格裏。”
商雲野接過打開門，“你先去睡一覺吧。”
符瑞白徑直往房間走去，往床上一躺，很暈，但是睡不著。他翻過身，看著屋頂，橙黃的光從一塊圓的透明的玻璃裏透過，腦子像是被戰火沖刷後的廢墟地，坦克彈一下一下的轟炸著。
走一步，整個腦袋就跟著震了一下，
能躺在軟軟的床上算是舒服了一點。
商雲野拿著杯水過來，
“要開燈嗎？”
“不用，開這個小夜燈就行。”
符瑞白伸手摸到床頭櫃上的開關，“啪嗒”的一聲，小臺燈亮了起來。旁邊還放在覆習資料，應該是昨晚覆習用的。
半暗的屋子，夜燈像寶藏一樣發著光。
商雲野把水杯在符瑞白面前晃一圈“喝點水吧”
符瑞白坐起接過水，一飲而盡，放在床頭櫃上。繼續躺下。
符瑞白看起來虛弱得不行，他用被子蓋住臉，聲音悶悶的，說：“我不知道我會暈車，以前學校組織活動去外面，我都是請假的，也沒坐過四輪的車子。”
商雲野不會暈車，我不知道暈車是什麽樣的感受，反正不好受，也不知道要吃點什麽才能緩解。
“現在吃暈車片管用嗎？”
“還不如給我兩片安眠藥管用。”
“那不行，安眠藥不能隨便吃的，你閉上眼睛瞇一會吧。”
商雲野看著他難受，自己卻什麽也做不了，也難受。
“嗯嗯。”
商雲野坐在地板上，趴在床邊，玩弄著符瑞白的衣服一角。
“你到床上坐著吧，地上涼。”
商雲野乖乖起身，在符瑞白旁邊坐下，繼續玩著符瑞白的衣角。
“明天我載你去考試，你應該不暈電動車吧。”
“不暈倒是不暈，不過，明天不是得上學嗎。”
“請假就行了。”
“課程耽誤了怎麽辦？”
商雲野認真的說：“一兩節課沒什麽的，再說，這可是中考啊，當然是中考更重要了！”
符瑞白沒有說什麽。
暈車確實太痛苦了，坐在上面，頭感覺要爆炸，感覺眼珠子要蹦出來一樣，喉嚨與肚子暢通無阻，肚子裏的東西立刻就能吐出來。不斷幹嘔著，忍耐著。
苦讀九年，結果載在暈車上，真是夠衰的。
商雲野又說：“我去找林景惜借他的車，然後明天我栽你去考試。”
符瑞白說“我有電動車的。”
“他是有牌的。”
沒車牌被抓概率大。
符瑞白妥協，“嗯……好吧。”
符瑞白雙手交叉放在肚子上，
“你怎麽都不問我考的怎麽樣？”
商雲野比起大拇指“這還用問，肯定好得不得了。”
“真的嗎？我自己都不確定，考試的時候我還在暈。”
“我知道了，你想騙我，然後等成績一出來，就會說，哥暈車都能考這麽高分。”
符瑞白輕輕笑了一下，配合著他，“竟然被你發現了，對了，要不你今晚在這睡吧。”
符瑞白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說，“明天還要早起，載我去考點。”
“我還沒洗澡呢”商雲野說，“而且，我在這裏，不會打擾你嗎？”
“沒事，在這裏洗就行，時夏也經常來過夜的，衣服都有新的。”
商雲野點點頭“好。”
商雲野好像是個神奇的磁場，讓周圍變得沈穩而安靜，符瑞白來了睡意，迷迷糊糊的，意識開始不清晰，眼皮似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擁抱在一起。沒有了聲音。
商雲野支撐起身體看著他，符瑞白睫毛真長，不禁伸手輕輕碰了一下，順著睫毛的弧度摸一下，想試試拉睫毛，但是那樣應該會把符瑞白弄醒吧，算了，他是病號。
下次再玩。
控制不住的視線慢慢向下，符瑞白的鼻子高而挺，小巧而精致。
商雲野把食指和無名指合在一起，放在符瑞白的鼻孔下。
嗯，還有呼吸。
商雲野看向窗戶，夏天的天還沒那麽快暗下來，還有點亮光，他起身出去。
客廳上的鐘已經到了六點二十分，他去廚房，打開冰箱，看看有什麽可以煮的。
有一把油菜，一塊豬肉，一盒雞蛋。
商雲野過了一遍腦子。
清炒油菜，豬肉煮蛋。
炒個菜應該不難，油熱下蒜頭，下菜就行。
豬肉的話，切片煮就行，應該不難。
炒雞蛋，下油下雞蛋，就行了。
商雲野自信地想：做飯？簡簡單單！
好，先洗菜。
好了，第一個難題已經出現。
這個菜要怎麽擇？
嗯？要多少蒜，油要多少，要多久才能下菜。
商雲野看著在菜籃子裏的菜，人看菜，菜看人。
“你在幹什麽”這句話是用潮汕話說的。
商雲野被嚇了一跳，轉頭發現是奶奶，松了一口氣，“啊！，奶奶啊，我在炒菜呢，這個菜要怎麽做？”
奶奶說著超級潮汕口音的普通話“直接炒就行啦”
“不用先擇嗎”
奶奶戲謔得看著商雲野“你連菜都不會擇？”
商雲野說著自己為數不多的潮汕話“boy啊～”（翻譯：不會啊）
奶奶一蒲扇把商雲野扇走，“看著吧。
商雲野自覺讓位。
奶奶用潮汕話問，“豬豬在哪裏？”
豬豬是奶奶給符瑞白起的小名，因為他小時候胖乎乎的。
商雲野勉強聽得懂，“他暈車了，在睡覺。”
奶奶搖搖頭，說“害。苦命仔。”
奶奶熟練的擇菜，商雲野在一旁認真看著，過了一遍腦子，自己也上手擇。
煮好飯，炒好菜，已經七點多了，符瑞白還在睡覺，商雲野沒有吵醒他，讓他繼續睡。
商雲野在符瑞白的衣櫃裏尋尋覓覓，找了件睡衣穿，衣服洗好，現在天氣還不錯，明天應該能幹。
晚上九點
商雲野躺在符瑞白身旁，手撐著腦袋，看著符瑞白。
要不要把他叫醒呢，飯還沒吃呢，要是一覺睡到天亮，那還行，要是他等下醒來，然後睡不著了，那明天的考試怎麽辦？而且，睡太久也不好吧。
符瑞白嘴唇微微張著，有規律的呼吸著，他姣好的唇，粉粉的，看起來像果凍一樣軟滑又有彈性。
睡著的時候還挺可愛。
商雲野伸手，摸符瑞白的劉海，慢慢地向下摸，視線不斷往下，劉海下面濃密的眉毛，長長的，彎彎的睫毛，高挺而小巧的鼻子，鼻子下面紅紅的唇。
商雲野心想：真帥氣呢。
大概是動靜太大或者符瑞白睡得淺，把符瑞白給吵醒了，他頭發睡得亂糟糟的，被吵醒有點不滿。
剛醒，眼睛有點睜不開，他半瞇著眼說，“你幹什麽？”
商雲野以為自己的行為被抓包了，無比心虛的說“啊？沒有啊，我什麽都沒幹”
“哦。”符瑞白問“你怎麽在這裏？”
商雲野歪頭問“你不是說讓我在這睡嗎？”
符瑞白擡手默默自己的頭，“嗯，你睡吧。”
其實他說的在這裏睡，是去另外一個房間睡。但是現在商雲野都在他床上了，好像說了不太好。
商雲野看著他，有點摸不著頭腦了，又問：“你頭還暈嗎？”
符瑞白又躺下，輕聲說：“好多了，不很暈了。”
“餓了嗎？飯桌上有飯，你記得吃。
符瑞白點點頭，“嗯好。”
符瑞白慢吞吞的從床上下去，在衣櫃裏拿了睡衣就出去了。
商雲野如釋重負的躺在床上，抓了薄被子蓋著，回想著剛才的事，
越想越難受，把被子用力的蒙在頭上。
符瑞白走後，商雲野乖乖躺好。
這還是到這座小鎮後第一次在別人家過夜呢，有點緊張。
他躺著板正，其實根本睡不著，不斷說服著自己快點睡覺，明天還要早起，可不能耽誤了。
符瑞白吃完飯，洗漱好回來的時候，商雲野已經睡著了，他設了早上六點的鬧鐘，手機放在床頭櫃，關了燈，剛才睡了挺久，現在已經睡意全無，他躺在床上，想著還是要睡覺，不然明天精神不好。
但是，睡不著，根本睡不著，他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清醒的人。
他枕著手側躺著，看著商雲野，
商雲野睡覺喜歡蒙頭睡，
符瑞白心想：真的不會被悶死嗎？
以防萬一，符瑞白輕輕把他的被子往下拉一些，自顧自的說
“我救了你的命，要感恩我，知道嗎？”
周圍很安靜，回應他的能聽見習習的呼吸聲。
被子被拉開，商雲野露出來半張臉。
商雲野面部線條柔和，像開朗的小狗一樣。總能給人一種溫柔的積極和信任的力量。
其實，應該感恩的是他才對，要是沒有商雲野，符瑞白都不知道應該怎麽辦了。
他起身去書桌，打開小臺燈，翻開課本，覆習一下明天要考試的科目。
早上六點，鬧鐘如約響起，兩人不敢耽誤，一同起床，周圍空氣有些濕潤，眼睛還沒睡醒，半瞇著眼換衣服。
出來才發現，是下雨了，不大，微微雨，地面變成不規則的斑點狀。
商雲野走到外面去，伸手，雨已經停了。
幸運。
涼水上臉那一刻，才終於清醒一些。
一起刷牙，洗臉，吃早飯，早飯還是吃粥，符瑞白煎了荷包蛋，淋上醬油，配粥吃。
吃完收拾好書包，林景惜也剛好到了，
“我去學校了哈，記得戴頭盔，小心點開。我可寶貝我的車了。”
商雲野接過鑰匙，“知道了，放心吧！
“嗯”林景惜說完，又囑咐一句，“可別摔了哈。”
商雲野站好，像個忠誠的士兵一樣，“遵命！”
商雲野往裏頭喊，“符瑞白，好了嗎？”
符瑞白拿著兩個頭盔出來了“嗯，給你。”
商雲野接過戴上邊問：“考試的東西帶全了嗎？”
“帶了。”
“水杯帶了嗎？”
“帶了”
“好！出發吧。”
雨過天晴，太陽已經完全出來了，已經完全看不出早上有下雨的跡象。
夏天早上的風異常涼爽，吹得人很舒服。
商雲野在前面騎著，符瑞白在後面看著導航，邊指揮，幸好符瑞白會看導航。
“進去吧，我去找個飯店寫作業，等你考好了，我們就去吃飯。”
“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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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月中旬，中考來臨。
中考第一天
今天只考語文，上午出發去考場，晚上五點半多就能回到學校。
中考考點不在本校，大部分學生乘坐學校準備的大巴車一起去，少部分由自己家長接送。
商雲野本來打算送符瑞白到學校，看著他上車，但是大巴車九點才開，商雲野還得上課，送不了了，只能發信息給他，告訴說“不要緊張。”
符瑞白回覆道，“不緊張。”
商雲野比自己考試還要緊張，一整天提著心。
商雲野放學立馬跑來初中部，在空中操場樓梯口等著。
初中部和高中部中間隔著科教樓，科教樓上方的空中操場，視野挺寬闊，商雲野就乖乖背著書包坐在臺階上等著，看著遠方，等待著。
五點四十分，車到了，大巴車緩緩駛來，學校大門打開，讓車行駛進去，停在空地上。
商雲野站起來，邊往下走，邊集中註意力看著從車門出來的人。
接二連三的大巴車到達，商雲野眼睛看不過來了。
他快速看著，嘴裏小聲念叨著，“不是 不是……”
第一輛沒有符瑞白。
第二輛到了
“符瑞白，符瑞白……”
第三輛
“符瑞白，符瑞白……”
人越來越多，從各個車門湧出來，商雲野眼睛都看不過來了。
終於！看到了，符瑞白出來了，不過看起來臉色不是很好。
商雲野跑過去，符瑞白臉色發白，額頭上一滴滴汗清晰可見，眼圈紅紅的，整張臉散出一層紅暈，眉頭緊鎖 嘴唇緊抿，商雲野扶著他慢慢走到人少的花圃坐下，
商雲野手背貼著他的臉，“你怎麽了，發燒了嗎？”
符瑞白的頭低著，書包帶順著肩膀滑了下去，商雲野看不清他的表情。
整個人憔悴極了。
符瑞白聲音軟軟的，無奈苦笑道“我今天才發現我暈車。”
商雲野心疼死了，心就像被抓了一下，卻無能為力，伸出手摸著符瑞白的頭發，給他順順毛，期望能給到些安慰。
商雲野從書包側抽出水杯，“喝點水，緩解一下。”
符瑞白接過水喝了幾口，喝得太猛，水從嘴角流下來，他擡手擦了擦，把水杯遞給商雲野。
他低頭輕輕靠在商雲野身上，聲音聽著很難受，感覺下一秒就能哭出來。
聲音黏黏糊糊的，說：“頭暈好難受……”
符瑞白眼睛一圈都泛著紅暈，鼻子也紅紅的，就像一個易碎的瓷器。
小可憐兒。
商雲野的短袖校服上有了一圈被淚水暈開的痕跡。
商雲野不知道應該做什麽，沒有什麽安慰人的經驗。能做的只有輕輕拍拍符瑞白的後背，希望他能好受一些。
接近傍晚，陽光是爆炸耀眼的橘黃色，都灑在商雲野背上，陽光熱烈，照在他身上他卻好像沒有感覺，只因，他的註意力集中在別處。
過了一會，符瑞白突然輕笑了一聲，“你哄小孩子呢？”
符瑞白擡頭，微微笑，說：“我們回去吧。”
夕陽本來被商雲野擋著，照不到他，擡頭後，橘黃的夕陽打在了他臉上，雖然擋不住他臉上的紅暈。嬌弱可憐的美少年。
好好看。商雲野這樣想著。
“嗯……嗯，回去吧。”
商雲野把水杯收好，把符瑞白拿過，掛在身前，自己的書包也掛在前面，然後半蹲下來，“我背你回家。”
符瑞白看著他，微笑說“不用，你背我，我可能更暈了。”
商雲野不放棄，“那我抱你走吧”
符瑞白擺擺手說，“只是有些暈，沒那麽嚴重。”
符瑞白起身往校門走去，商雲野在後面跟著。
剛走出校門口，符瑞白停了下來，轉頭看向商雲野，似是無奈的笑了一下，他臉上的紅還沒散開，橙黃色的陽光灑在他身上，
“嘻嘻，還是你來背我吧。”
商雲野有點看呆了，“好”
符瑞白說 “書包我背著吧。”
“不用，一起背在前面就行，不重的。”
“好”。
符瑞白的下巴放在商雲野的肩膀上，肩膀是有什麽神經細胞嗎，商雲野感覺癢癢的，酥酥麻麻的。
自己摸肩膀的時候沒有感覺，為什麽符瑞白一碰到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，很奇妙，也不是很討厭。
六月份的夏天傍晚很熱，少年體溫很高。
符瑞白輕輕呼吸的氣體散在商雲野的脖子邊，變成了躁動的心跳和緊抿的嘴唇。
符瑞白整個人放松下來，商雲野就是支撐著他的一切，他的眼神隨著商雲野的步伐一上一下，心想：好近。
他可以看見商雲野臉上被光照射的發光的絨毛，耳朵被照的透出一層血色，肉色的外廓藏著還能看見裏面的血管，耳朵上的小毛毛發著光。
睫毛好長好密，但是卻像站隊一樣排列整齊。頭發看起來也很軟的樣子，隨著動作飄蕩 ，有些因為汗水粘在皮膚上。符瑞白沒忍住伸手撥了一下，
商雲野問“怎麽了”
“沒什麽。”
“哦哦。”
確實是軟軟的，符瑞白偷偷多摸幾下。
符瑞白家離學校並不遠，商雲野一步一步走著，離家越來越近。
被人背感覺還不錯，印象裏好像只被奶奶背過，商雲野是第二個背自己的。
其實他當然可以自己走，就是突然覺得有人背自己也不錯，像是……撒嬌。
走到街道再拐進巷子裏，
商雲野說“到家了。”
商雲野把符瑞白輕輕放下，“怎麽樣，還會很暈嗎？”
“好多了。”符瑞白說，“等下睡一覺應該就好。”
商雲野看著禁閉的門，說“門鎖了，有鑰匙嗎？”
符瑞白站在商雲野面前，邊拉開拉鏈邊說：“在我書包小格裏。”
商雲野接過打開門，“你先去睡一覺吧。”
符瑞白徑直往房間走去，往床上一躺，很暈，但是睡不著。他翻過身，看著屋頂，橙黃的光從一塊圓的透明的玻璃裏透過，腦子像是被戰火沖刷後的廢墟地，坦克彈一下一下的轟炸著。
走一步，整個腦袋就跟著震了一下，
能躺在軟軟的床上算是舒服了一點。
商雲野拿著杯水過來，
“要開燈嗎？”
“不用，開這個小夜燈就行。”
符瑞白伸手摸到床頭櫃上的開關，“啪嗒”的一聲，小臺燈亮了起來。旁邊還放在覆習資料，應該是昨晚覆習用的。
半暗的屋子，夜燈像寶藏一樣發著光。
商雲野把水杯在符瑞白面前晃一圈“喝點水吧”
符瑞白坐起接過水，一飲而盡，放在床頭櫃上。繼續躺下。
符瑞白看起來虛弱得不行，他用被子蓋住臉，聲音悶悶的，說：“我不知道我會暈車，以前學校組織活動去外面，我都是請假的，也沒坐過四輪的車子。”
商雲野不會暈車，我不知道暈車是什麽樣的感受，反正不好受，也不知道要吃點什麽才能緩解。
“現在吃暈車片管用嗎？”
“還不如給我兩片安眠藥管用。”
“那不行，安眠藥不能隨便吃的，你閉上眼睛瞇一會吧。”
商雲野看著他難受，自己卻什麽也做不了，也難受。
“嗯嗯。”
商雲野坐在地板上，趴在床邊，玩弄著符瑞白的衣服一角。
“你到床上坐著吧，地上涼。”
商雲野乖乖起身，在符瑞白旁邊坐下，繼續玩著符瑞白的衣角。
“明天我載你去考試，你應該不暈電動車吧。”
“不暈倒是不暈，不過，明天不是得上學嗎。”
“請假就行了。”
“課程耽誤了怎麽辦？”
商雲野認真的說：“一兩節課沒什麽的，再說，這可是中考啊，當然是中考更重要了！”
符瑞白沒有說什麽。
暈車確實太痛苦了，坐在上面，頭感覺要爆炸，感覺眼珠子要蹦出來一樣，喉嚨與肚子暢通無阻，肚子裏的東西立刻就能吐出來。不斷幹嘔著，忍耐著。
苦讀九年，結果載在暈車上，真是夠衰的。
商雲野又說：“我去找林景惜借他的車，然後明天我栽你去考試。”
符瑞白說“我有電動車的。”
“他是有牌的。”
沒車牌被抓概率大。
符瑞白妥協，“嗯……好吧。”
符瑞白雙手交叉放在肚子上，
“你怎麽都不問我考的怎麽樣？”
商雲野比起大拇指“這還用問，肯定好得不得了。”
“真的嗎？我自己都不確定，考試的時候我還在暈。”
“我知道了，你想騙我，然後等成績一出來，就會說，哥暈車都能考這麽高分。”
符瑞白輕輕笑了一下，配合著他，“竟然被你發現了，對了，要不你今晚在這睡吧。”
符瑞白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說，“明天還要早起，載我去考點。”
“我還沒洗澡呢”商雲野說，“而且，我在這裏，不會打擾你嗎？”
“沒事，在這裏洗就行，時夏也經常來過夜的，衣服都有新的。”
商雲野點點頭“好。”
商雲野好像是個神奇的磁場，讓周圍變得沈穩而安靜，符瑞白來了睡意，迷迷糊糊的，意識開始不清晰，眼皮似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擁抱在一起。沒有了聲音。
商雲野支撐起身體看著他，符瑞白睫毛真長，不禁伸手輕輕碰了一下，順著睫毛的弧度摸一下，想試試拉睫毛，但是那樣應該會把符瑞白弄醒吧，算了，他是病號。
下次再玩。
控制不住的視線慢慢向下，符瑞白的鼻子高而挺，小巧而精致。
商雲野把食指和無名指合在一起，放在符瑞白的鼻孔下。
嗯，還有呼吸。
商雲野看向窗戶，夏天的天還沒那麽快暗下來，還有點亮光，他起身出去。
客廳上的鐘已經到了六點二十分，他去廚房，打開冰箱，看看有什麽可以煮的。
有一把油菜，一塊豬肉，一盒雞蛋。
商雲野過了一遍腦子。
清炒油菜，豬肉煮蛋。
炒個菜應該不難，油熱下蒜頭，下菜就行。
豬肉的話，切片煮就行，應該不難。
炒雞蛋，下油下雞蛋，就行了。
商雲野自信地想：做飯？簡簡單單！
好，先洗菜。
好了，第一個難題已經出現。
這個菜要怎麽擇？
嗯？要多少蒜，油要多少，要多久才能下菜。
商雲野看著在菜籃子裏的菜，人看菜，菜看人。
“你在幹什麽”這句話是用潮汕話說的。
商雲野被嚇了一跳，轉頭發現是奶奶，松了一口氣，“啊！，奶奶啊，我在炒菜呢，這個菜要怎麽做？”
奶奶說著超級潮汕口音的普通話“直接炒就行啦”
“不用先擇嗎”
奶奶戲謔得看著商雲野“你連菜都不會擇？”
商雲野說著自己為數不多的潮汕話“boy啊～”（翻譯：不會啊）
奶奶一蒲扇把商雲野扇走，“看著吧。
商雲野自覺讓位。
奶奶用潮汕話問，“豬豬在哪裏？”
豬豬是奶奶給符瑞白起的小名，因為他小時候胖乎乎的。
商雲野勉強聽得懂，“他暈車了，在睡覺。”
奶奶搖搖頭，說“害。苦命仔。”
奶奶熟練的擇菜，商雲野在一旁認真看著，過了一遍腦子，自己也上手擇。
煮好飯，炒好菜，已經七點多了，符瑞白還在睡覺，商雲野沒有吵醒他，讓他繼續睡。
商雲野在符瑞白的衣櫃裏尋尋覓覓，找了件睡衣穿，衣服洗好，現在天氣還不錯，明天應該能幹。
晚上九點
商雲野躺在符瑞白身旁，手撐著腦袋，看著符瑞白。
要不要把他叫醒呢，飯還沒吃呢，要是一覺睡到天亮，那還行，要是他等下醒來，然後睡不著了，那明天的考試怎麽辦？而且，睡太久也不好吧。
符瑞白嘴唇微微張著，有規律的呼吸著，他姣好的唇，粉粉的，看起來像果凍一樣軟滑又有彈性。
睡著的時候還挺可愛。
商雲野伸手，摸符瑞白的劉海，慢慢地向下摸，視線不斷往下，劉海下面濃密的眉毛，長長的，彎彎的睫毛，高挺而小巧的鼻子，鼻子下面紅紅的唇。
商雲野心想：真帥氣呢。
大概是動靜太大或者符瑞白睡得淺，把符瑞白給吵醒了，他頭發睡得亂糟糟的，被吵醒有點不滿。
剛醒，眼睛有點睜不開，他半瞇著眼說，“你幹什麽？”
商雲野以為自己的行為被抓包了，無比心虛的說“啊？沒有啊，我什麽都沒幹”
“哦。”符瑞白問“你怎麽在這裏？”
商雲野歪頭問“你不是說讓我在這睡嗎？”
符瑞白擡手默默自己的頭，“嗯，你睡吧。”
其實他說的在這裏睡，是去另外一個房間睡。但是現在商雲野都在他床上了，好像說了不太好。
商雲野看著他，有點摸不著頭腦了，又問：“你頭還暈嗎？”
符瑞白又躺下，輕聲說：“好多了，不很暈了。”
“餓了嗎？飯桌上有飯，你記得吃。
符瑞白點點頭，“嗯好。”
符瑞白慢吞吞的從床上下去，在衣櫃裏拿了睡衣就出去了。
商雲野如釋重負的躺在床上，抓了薄被子蓋著，回想著剛才的事，
越想越難受，把被子用力的蒙在頭上。
符瑞白走後，商雲野乖乖躺好。
這還是到這座小鎮後第一次在別人家過夜呢，有點緊張。
他躺著板正，其實根本睡不著，不斷說服著自己快點睡覺，明天還要早起，可不能耽誤了。
符瑞白吃完飯，洗漱好回來的時候，商雲野已經睡著了，他設了早上六點的鬧鐘，手機放在床頭櫃，關了燈，剛才睡了挺久，現在已經睡意全無，他躺在床上，想著還是要睡覺，不然明天精神不好。
但是，睡不著，根本睡不著，他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清醒的人。
他枕著手側躺著，看著商雲野，
商雲野睡覺喜歡蒙頭睡，
符瑞白心想：真的不會被悶死嗎？
以防萬一，符瑞白輕輕把他的被子往下拉一些，自顧自的說
“我救了你的命，要感恩我，知道嗎？”
周圍很安靜，回應他的能聽見習習的呼吸聲。
被子被拉開，商雲野露出來半張臉。
商雲野面部線條柔和，像開朗的小狗一樣。總能給人一種溫柔的積極和信任的力量。
其實，應該感恩的是他才對，要是沒有商雲野，符瑞白都不知道應該怎麽辦了。
他起身去書桌，打開小臺燈，翻開課本，覆習一下明天要考試的科目。
早上六點，鬧鐘如約響起，兩人不敢耽誤，一同起床，周圍空氣有些濕潤，眼睛還沒睡醒，半瞇著眼換衣服。
出來才發現，是下雨了，不大，微微雨，地面變成不規則的斑點狀。
商雲野走到外面去，伸手，雨已經停了。
幸運。
涼水上臉那一刻，才終於清醒一些。
一起刷牙，洗臉，吃早飯，早飯還是吃粥，符瑞白煎了荷包蛋，淋上醬油，配粥吃。
吃完收拾好書包，林景惜也剛好到了，
“我去學校了哈，記得戴頭盔，小心點開。我可寶貝我的車了。”
商雲野接過鑰匙，“知道了，放心吧！
“嗯”林景惜說完，又囑咐一句，“可別摔了哈。”
商雲野站好，像個忠誠的士兵一樣，“遵命！”
商雲野往裏頭喊，“符瑞白，好了嗎？”
符瑞白拿著兩個頭盔出來了“嗯，給你。”
商雲野接過戴上邊問：“考試的東西帶全了嗎？”
“帶了。”
“水杯帶了嗎？”
“帶了”
“好！出發吧。”
雨過天晴，太陽已經完全出來了，已經完全看不出早上有下雨的跡象。
夏天早上的風異常涼爽，吹得人很舒服。
商雲野在前面騎著，符瑞白在後面看著導航，邊指揮，幸好符瑞白會看導航。
“進去吧，我去找個飯店寫作業，等你考好了，我們就去吃飯。”
“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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